（1995年7月9日 54期集园版） RM10
大碗公
「『大碗公』来罗！你们快点来啊！」每当那个卖冰淇淋的人出现时，就会有邻居小朋友们通知我们说卖冰淇淋的人来了。
他的名字是什么我们一点也不知道。
我们就叫他『大碗公』乃是因为当他第一次踏脚车来我们这个离开市区有四哩半的小村落时，我们一群上多个小孩子都非常地欢迎他。在日常的生活里，冰淇淋是一种从来没见过的食品。见过的只有上学放学在半路上有一间小店里的冰条，如此而已。
二姐家是我们的连络站。
四方八面的邻居小孩子时常玩游戏时，都会集合在她家的大草场上。二姐家在山坡上，而我们的家则在山坡下。
话说那个年青人来到二姐家的路口时，他摇了几下脚车的铃後，就立刻被十多个年龄不一的小孩子给围住。
「要不要冰淇淋？一杯一毛钱（等于现在的十分）。」那个陌生人这样子问我们。顿时，小孩子都往自己家的方向跑。只几分钟的时间，我们一人一杯在手，吃得大家乐融融，津津有味。
我记得我有叫小弟及二哥的大儿子一起去买过。我们家里小孩子多，所以吩咐他们再帮我们买十杯回来。小弟拿着钱，高高兴兴地跑去山坡上。后面跟着的是黑黑胖胖的侄儿。
「长竹姐姐啊！快点拿一个大碗公来！他讲我们四只手是拿不完十杯的冰淇淋！」小弟在山坡上大叫着我的名字。
我起初听不到他叫什么。后来经其他声音比较洪亮大声的邻居小朋友一个又一个帮忙叫喊後，方才知道他们要我拿一个大碗去装。我还记得我是向二嫂要了一个大碗。那种装菜心汤的。碗的外表上画了三只大的公鸡在一个草场上。
卖冰淇淋的人从我的手中接过那个大碗。一次又一次地把冰淇淋一瓢又一瓢地往碗里放，直到满为止。口里不时地会听到他说：「这样不是比较好！叫两个小孩子来拿十杯。是你，能够吗？」问得我无言相对。
从那个时侯起，我们就给他取了『大碗公』这个名字。他听了也没有生气，反而笑嘻嘻的不当是一回事。
后来，他时常巽了星期天早上来。不然就是在放假期间。再不，就是每年一次的清明节。听他说他在孝子孝女扫墓那天，如果天气好的话，他能够卖出七、八桶的冰淇淋，比平常多了两倍。我们都为他高兴。
我家是近在墓山的。所以会清楚清明节当天的情况。
那时，我已唸中学了。过了几年後，我背井离乡。在家书里，从三个妹妹口中得知『大碗公』没有再来我们那个村落出现。最大原因可能是因为我们一群小孩子都出外的出外。有的是大了年岁而不怎么喜欢去买来吃。不过，听二哥的最小女儿说『大碗公』有时还会出现在墓山的一个角落里卖冰淇淋，在清明节时。
我在外地住了四年，求学加工作在内。
回来时，泗里街变得很不同款。偶尔，还会从家人口中得知『大碗公』的消息。说他原来是个可怜的男子。我还记得我一个朋友告诉我一则有关他的故事。她说有大碗公的几个男性朋友把他载去山芭偏僻的地方，看他的性别究竟是什么。
在那个时候起，我就非常同情『大碗公』的处境。我想老天爷给他一个太不公平的际遇！给他一个男子汉的身子，走起路来，却是像个生过几胎孩子後的妇女似的，及那一副男人的嗓子。就因为这些的『不公平』条件，他不能成家立业。不能有一个陪他走完人生道路的伴侣。他是寂寞的、孤独的。
婚前，我所知道的就是如此的少。但真够使我为他而感到难过。
以为从此不会和他见面了。
有时，少见或没有见着某一件事或任何一个人，会更好。致少那不会让我们感到难过。
然而，事实却不是如此就结束。
婚後，我竟有更多的机会见到他。
几年不见，再见到他时，我差点认不出他来！只见他一头白发。背也有些鸵了。走路的样子还是不变！他的腋下，常常狭住一把黑伞，有时是黑布伞。远远看去，很像古早的媒人婆那样。
我会认得出来他是因为我家婆（大碗公的双亲是家婆的同乡）讲他以前曾四处去卖过冰淇淋的工作。家婆说他是个可怜的人。
他在我婚後的头几年里很常来我的住处。原来他是跟我小姑及外子们很熟的。来我家小坐後，他总会向我们讨一些饼干之类的食品。我都如他所愿。婆家的人也会给他所要的。然後他几回到我家的后门去找外子的大姑，那个在几年前瞎了双眼的。
不知从何时开始，他就没有再来我家。
再次见到他时是在二嫂的弟媳家里。那是两年前的事。问二嫂的父亲後才知道他是帮忙二嫂的弟媳照顾家公。有时他也会帮忙扫地及洗衣服的。
见到他那模样，我很心酸但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他在面对着现实。
去年11月，二嫂的父亲去世了。大碗公也离开那个帮佣的地方。
而有关他最近的消息是，他已经成为一个宗教信仰者。
我已很久没见到他了。
（10/4/1995）
大碗公
「『大碗公』来罗！你们快点来啊！」每当那个卖冰淇淋的人出现时，就会有邻居小朋友们通知我们说卖冰淇淋的人来了。
他的名字是什么我们一点也不知道。
我们就叫他『大碗公』乃是因为当他第一次踏脚车来我们这个离开市区有四哩半的小村落时，我们一群上多个小孩子都非常地欢迎他。在日常的生活里，冰淇淋是一种从来没见过的食品。见过的只有上学放学在半路上有一间小店里的冰条，如此而已。
二姐家是我们的连络站。
四方八面的邻居小孩子时常玩游戏时，都会集合在她家的大草场上。二姐家在山坡上，而我们的家则在山坡下。
话说那个年青人来到二姐家的路口时，他摇了几下脚车的铃後，就立刻被十多个年龄不一的小孩子给围住。
「要不要冰淇淋？一杯一毛钱（等于现在的十分）。」那个陌生人这样子问我们。顿时，小孩子都往自己家的方向跑。只几分钟的时间，我们一人一杯在手，吃得大家乐融融，津津有味。
我记得我有叫小弟及二哥的大儿子一起去买过。我们家里小孩子多，所以吩咐他们再帮我们买十杯回来。小弟拿着钱，高高兴兴地跑去山坡上。后面跟着的是黑黑胖胖的侄儿。
「长竹姐姐啊！快点拿一个大碗公来！他讲我们四只手是拿不完十杯的冰淇淋！」小弟在山坡上大叫着我的名字。
我起初听不到他叫什么。后来经其他声音比较洪亮大声的邻居小朋友一个又一个帮忙叫喊後，方才知道他们要我拿一个大碗去装。我还记得我是向二嫂要了一个大碗。那种装菜心汤的。碗的外表上画了三只大的公鸡在一个草场上。
卖冰淇淋的人从我的手中接过那个大碗。一次又一次地把冰淇淋一瓢又一瓢地往碗里放，直到满为止。口里不时地会听到他说：「这样不是比较好！叫两个小孩子来拿十杯。是你，能够吗？」问得我无言相对。
从那个时侯起，我们就给他取了『大碗公』这个名字。他听了也没有生气，反而笑嘻嘻的不当是一回事。
后来，他时常巽了星期天早上来。不然就是在放假期间。再不，就是每年一次的清明节。听他说他在孝子孝女扫墓那天，如果天气好的话，他能够卖出七、八桶的冰淇淋，比平常多了两倍。我们都为他高兴。
我家是近在墓山的。所以会清楚清明节当天的情况。
那时，我已唸中学了。过了几年後，我背井离乡。在家书里，从三个妹妹口中得知『大碗公』没有再来我们那个村落出现。最大原因可能是因为我们一群小孩子都出外的出外。有的是大了年岁而不怎么喜欢去买来吃。不过，听二哥的最小女儿说『大碗公』有时还会出现在墓山的一个角落里卖冰淇淋，在清明节时。
我在外地住了四年，求学加工作在内。
回来时，泗里街变得很不同款。偶尔，还会从家人口中得知『大碗公』的消息。说他原来是个可怜的男子。我还记得我一个朋友告诉我一则有关他的故事。她说有大碗公的几个男性朋友把他载去山芭偏僻的地方，看他的性别究竟是什么。
在那个时候起，我就非常同情『大碗公』的处境。我想老天爷给他一个太不公平的际遇！给他一个男子汉的身子，走起路来，却是像个生过几胎孩子後的妇女似的，及那一副男人的嗓子。就因为这些的『不公平』条件，他不能成家立业。不能有一个陪他走完人生道路的伴侣。他是寂寞的、孤独的。
婚前，我所知道的就是如此的少。但真够使我为他而感到难过。
以为从此不会和他见面了。
有时，少见或没有见着某一件事或任何一个人，会更好。致少那不会让我们感到难过。
然而，事实却不是如此就结束。
婚後，我竟有更多的机会见到他。
几年不见，再见到他时，我差点认不出他来！只见他一头白发。背也有些鸵了。走路的样子还是不变！他的腋下，常常狭住一把黑伞，有时是黑布伞。远远看去，很像古早的媒人婆那样。
我会认得出来他是因为我家婆（大碗公的双亲是家婆的同乡）讲他以前曾四处去卖过冰淇淋的工作。家婆说他是个可怜的人。
他在我婚後的头几年里很常来我的住处。原来他是跟我小姑及外子们很熟的。来我家小坐後，他总会向我们讨一些饼干之类的食品。我都如他所愿。婆家的人也会给他所要的。然後他几回到我家的后门去找外子的大姑，那个在几年前瞎了双眼的。
不知从何时开始，他就没有再来我家。
再次见到他时是在二嫂的弟媳家里。那是两年前的事。问二嫂的父亲後才知道他是帮忙二嫂的弟媳照顾家公。有时他也会帮忙扫地及洗衣服的。
见到他那模样，我很心酸但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他在面对着现实。
去年11月，二嫂的父亲去世了。大碗公也离开那个帮佣的地方。
而有关他最近的消息是，他已经成为一个宗教信仰者。
我已很久没见到他了。
（10/4/199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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