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8） 远 嫁

（2000年7月9日 心交点） RM9

在盼望中，父亲并没有等到三姐的归来，反而是，他接到了一封信。信里放着所姐的几张结婚照片及一张写有字的纸张 ......


念 完 护 士 课 程 后， 三 姐 并 不 如 父 亲 所 愿 地 回 来 马 来 西 亚。 相 反 地， 她 跟 那 来 自 花 莲 的 三 姐 夫 结 婚 了。 三 姐 夫 是 个 医 生。
自 然 地， 三 姐 成 了 一 个 远 嫁 的 女 儿。
那 是 一 件 很 惊 天 动 地 的 家 事。 父 亲 是 很 生 气 的。
当 年 父 亲 把 三 姐 跟 三 哥 送 到 台 湾 念 书， 为 的 就 是 希 望 他 们 能 求 得 一 门 手 艺 好 养 活 自 己。 希 望 他 们 以 后 的 日 子 会 比 他 来 得 好 过 些。 不 要 像 他 那 样 没 什 么 学 问！ 父 亲 感 到 很 耿 耿 于 怀 的 是 他 年 幼 时， 因 家 里 穷， 所 以 只 念 了 那 么 短 短 的 三 年 古 书。 然 后 又 因 为 生 计 而 离 开 了 中 国 的 乡 下， 到 南 洋 来 谋 生。 从 此 落 地 生 根。
在 父 亲 的 心 中， 他 少 年 的 梦 没 达 成， 因 而 就 把 他 的 愿 望 交 托 在 子 女 身 上。
三 哥 的 课 程 差 不 多 跟 三 姐 一 起 完 成。 不 一 样 的 是， 三 哥 念 的 教 育 系 会 比 三 姐 念 的 护 士 系 早 了 一 些 时 候。 因 此， 父 亲 就 让 三 哥 先 回 来。
在 盼 望 中， 父 亲 并 没 有 等 到 三 姐 的 归 来， 反 而 是 接 到 了 一 封 信。 信 里 放 着 三 姐 几 张 结 婚 相 片 几 一 张 写 有 字 的 纸 张。 信 里 写 着 三 姐 已 和 三 姐 夫 到 法 院 里 举 行 了 婚 礼。 她 要 求 父 亲 原 谅 她！
我 记 得 自 己 当 时 是 小 学 生， 见 到 父完 信 后 的 生 气 模 样。 父 亲 是 非 常 生 气 三 姐 的 自 作 主 张。 依 他 来 自 中 国， 他 的 思 想 是 很 中 国 的。 他 认 为 子 女 们 的 婚 姻 应 该 是 父 母（ 特 别 是 父 亲 这 一 家 之 主） 来 决 定 的。 在 那 六 十 年 代 里， 家 里 还 未 有 人 这 么 自 作 主 张 的。
“ 以 后 我 当 作 没 生 过 她 这 个 女 儿！” 是 父 亲 的 气 话。
接 下 来 的 日 子 里， 三 姐 的 信 越 来 越 少。 到 了 后 来， 这 种 回 信 的 责 任 就 自 然 而 然 地 落 在 五 哥 的 身 上。 五 哥 念 的 是 花 华文 学 校。 他 后 来 也 去 了 宝 岛 念 医 科。 想 是 他 跟 三 姐 通 信 的 结 果。
我 们 作 小 孩 子 的 也 不 敢 在 父 亲 面 前 提 三 姐 这 个 人。 偶 而， 我 跟 母 亲 会 在 父 亲 不 在 旁 时， 听 到 一 些 有 关 三 姐 的 消 息。 那 是 从 五 哥 口 中 得 知 的。
不 知 过 了 多 少 年 后， 五 哥 告 诉 父 亲 说 三 姐 要 回 家 探 亲。 父 亲 这 才 露 出 了 少 有 的 笑 容。 他 把 家 里 放 着 的 两 包 白胡 椒 粒（ 一 包 可 盛 着 九 十 多 斤 重 的 胡 椒， 当 时 价 钱 是 一 百 斤 一 千 多 元， 相 当 高 的 价 钱。） 叫 人 载 去 街 上 卖 掉。 得 来 的 钱 就 交 给 五 哥 拿 去 银 行 寄。 寄 给 三 姐 作 回 家 的 旅 费。 却 不 料， 三 姐 没 回 来。 我 们 不 大 明 白 三 姐 的 这 一 种 做 法。 父 亲 从 此 就 对 三 姐 死 了 心。 不 再 寄 望 他 会 有 回 乡 的 日 子。 到 死， 他 都 没 再 提 起 过 她！ 父 亲 死 于 一 九 七 十 九 年。
到 了 母 亲 生 病 期 间， 家 人 劝 三 姐 回 娘家。 三 姐 仍 无 行 动。
三 姐 一 远 嫁， 就 远 远 离 开 了 娘 家， 没 再 回 来 过。 家 人 也 对 她 泠 淡 了 起 来。 间 中 有 大 姐 、大 姐 夫 五 姐 、五 姐 夫 到 台 湾 去 旅 行 过。 他 们 都 亲 眼 见 到 了 三 姐 婚 后 起 居 生 活， 都 很 惊 讶 地 发 现 到， 原 来 三 姐 跟 她 信 里 提 到 的 一 切 完 全 不 同 款。
在 信 里， 她 是 报 喜 不 报 忧 的。 她 说 她 婚 后 幸 福， 婆 家 人 对 她 非 常 好。 她 还 说 她 是 个 非 常 幸 福 的 女 人。
事 实 上， 三 姐 夫 又 娶 了 一 个 女 子。 跟 三 姐 同 屋 不 同 房， 三 姐 的 婆 家 也 不 在 一 起住 。
这 一 下 可 非 同 小 可。 家 里 的 人 都 佩 服 三 姐 的 耐 性。 宁 愿 自 己 苦， 也 不 要 家 里 人 知 道 真 相。 那 个 时 候， 父 母 都 已 不 在 人 间。
而 我 们 又 距 离 那 么 远， 那 是 近 水 救 不 了 隔 岸 的 火 一 般。 我 们 在 家 乡 也 没 法 子 帮 她。
倒 是 三 姐 终 於 渡 过 了 难 关。 两 个 女 儿 都 成 家 立 业， 跟 母 亲 很 亲 近。 三 姐 苦 尽 甘 来。
跟 三 姐 失 去 联 络 三 十 年。
在 千 嬉 年 的 第 一 天， 我 从 五 哥 那 儿 得 着 三 姐 的 电 子 信 箱。 我 们 通 信 了。
她 目 前 已 移 居 美 国， 跟 着 她 的 两 个 结 了 婚 的 女 儿 们。
娘 家， 离 她 更 远 了。

(1/6/2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