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年7月23日 442期；
7月30日 443期；
8月2日 444期文苑版）
苦瓜干
（一）
正在计划着要写一篇有关苦瓜干的故事时，周多莉泠不妨会接到一个电话。
“多莉吗”你现在在那里？我会在十分钟之内回家。跟我回去的是我们公司刚刚请来的厨师。我叫他回来我们家拿一点东西。我想把我们上一层的床褥给他睡。我已在隔壁不远处租了一楼给他住。你说好不好呢？“金振兴在电话的另一端这么地对他妻子多莉询问道。
“好！我现在就走去楼下热饭菜。你会回来吃饭吧！”多莉问。
金振兴就是如此一个人。常常会忘记吃饭。遇到有事情做时，他往往顾不得他的肚子。
（二）
急急忙忙地把那支握在手中的原子笔给放回桌子上的竹子筒里。摊开好的一本骆驼稿纸也很快地被合起来，放回抽屉中。一向以来，多莉是习惯一个人独自在书房里涂涂写写的。即是说在她身旁不可以有其他人的存在下写字的。她会写不下，如果有人在她左右的话。
写的时侯，多莉喜欢开着第五电台或第四电台听听任何的音乐。不过，她比较喜欢听那种所谓热英文歌曲。就在这种歌声下，她才能写出一篇又一篇的东西出来。
有时，振兴会留在家里。他会留在睡房里睡午觉或跟孩子们嬉戏。遇到这种情形时，多莉多数不写的。家庭，在情在理，都是应该摆在第一位的。多莉想。
像刚刚那样的一个电话，多莉怎么讲都是要放下笔，然后走去厨房热菜。之后，又要等他们回来吃东西。多莉喜欢比较熟细家里东西放那里。因此，苦瓜干，就是如此地写不下去。
（三）
常得胜来到小城已好多天了。
在他的心目中，小城里的工作会比较容易找到着落。不像一些大城市，因人多之故，所以工作也早就被有资格的人们抢光了。不会轮到他来做。得胜是拖着这个心情来到小城的。
为着这个缘故，他带着他的女朋友来到这座对他来讲，是个非常陌生的地方。
凭着友情的关系，他被介绍给一个刚开张不久的餐厅。而他的朋友则在另一间做。
餐厅的老板是个平易近人的中年人。
第一次见面，他就对眼前的老板很有好感。他们相见甚欢。也很谈得来似的。
才来第二次到「好好吃餐厅」时，他的老板就跟他讲条件。那不外是一些工作上的责任及薪水方面的对谈。对这些话题，得胜是熟悉的。
常得胜蛮喜欢及满意金振兴的话。
而他决定把工作顶了下来。为了他的亲人。他的将来。甚致那将要成形的孩子份上！
基于他是来自外地。振兴决定帮他找房子住。免得他没有地方休息，而影响了工作情绪。是第三天的事。振兴就给得胜答案。
“得胜，我已帮你找到一层楼。那是离开这里不远处。我希望我的同事们不会因为住的问题伤脑筋。”得胜听到老板对他这么说。
“我终于有了一个住所。那么，珍妮跟小宝宝有着落了。”得胜心里想。
要成立一个家，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
想到租处一无所有，常得胜正烦恼该怎么办当儿，想不到他的老板会给他一个建议。
（四）
跟振兴回来的还有公司的四个年轻小伙子。他们都是振兴的得力助手。
在他们四个青春活力的小男生帮忙下，振兴的第一层床褥就被他们从睡房里抬了出来，到楼下一架大型罗里上。罗里是振兴合颗同伴驾来的。公司上上下下的人都重视此事。
床褥是很大张的。比平常的床褥大了一倍。是振兴最小弟弟向红毛人同事买下的。那红毛人在明都鲁做工期间，特意叫工人做的。还从纽西兰那个红毛人国家用船载来的。主人家才用了一个月。后来因被上司召回，所以就把它便宜卖掉好回家。振兴的弟弟见到它材料好而且够大张，所以就把它买了下来。寄给振兴这个哥哥。以示他对哥哥的尊敬及疼爱。
振兴睡它睡了四年。有了感情。
多莉也是，对它怀念不已。
如今因为要帮一个同事成立一个家，就忍痛地把上一层（一个床有两大张床褥）让了出来。
多莉很舍不得。
在振兴力劝下，多莉也只好让步。
看着振兴的男助手一人一边地把上层一张床褥搬离睡房，多莉心疼极了。那可是她跟振兴同度了1456个夜晚的床啊。像是送女儿出嫁一样地把床送给了一个相当陌生的男人。就为了他是公司里一个新同事！
搬好床褥，振兴又往货苍里的一个放碗碟的橱里搬出一打新玻璃杯、十二个碗及十二个碟子。筷子一包、汤匙六支、茶壶一个、锅一个等的用具出来。他把东西一一交给常得胜。
常得胜很高兴。他露出一副笑脸。非常地好看。也显出他有一张非常英俊的脸。
一切用具都一一搬上了罗里车。
“还有缺什么呢？”振兴自言自语地问。在旁的多莉听到他的话。
常得胜站在罗里旁，笑眯眯地。
“对了！我们客厅里有6张椅子，可以给他用。一间屋子里没有椅子给人家坐，是不成样的。”
振兴说完後，就叫得胜来。
“得胜，我这儿有6张椅子（座位上有海绵的），你如不嫌弃，就拿去用吧！”振兴拿了椅子对得胜说。
“不会啦！我有地方坐就行了，那里会不要拿呢？”得胜笑着说。
一架大型罗丽在装上6张美丽的椅子後，就差不多填满了。
振兴看了一眼车斗。
之后，他又走进楼下的洗衣房间。
对莉跟在后面。
“我们把此张椅子给彼得睡，好不好？”
彼得是四位年轻男子里的其中一个。他一向住在他哥哥嫂嫂家里。如今，振兴这一位老板在租了一层楼後，也邀请他跟常得胜一起租住那一层单位里。那里有三间房间的。常得胜夫妇占了一间。彼得就拿了一间。另外一间是空着。暂时。
多莉一嫁进金家作媳妇时，她就见到了那一张又是张椅又可以敞开来变成一张床的椅子。是浅黑色的。多莉蛮喜欢这一种拥有两种用途的长木椅。客人来时，她多叫他们坐上去喝茶聊天的。到了晚上时分，又可以把它打开来，然后放一个单人床褥在床上。就足可以让客人睡个甜甜的觉。非常地好用。
楼下洗衣房间的空气流通。特别是下午时间。楼上的睡房被太阳光照到，有如一个烘房一般炎热。多莉及孩子们就喜欢躲在洗衣服的房里看书看报纸看杂志。很常时侯，还躺在里面有个小午睡。就是睡在那个木床上。
“这个床很好用的。我想把它留下来给老三以后睡。他有气喘，睡这种床是最好的。我们可只要放一张草席就行了。不怕有杂物飞出来。”多莉对振兴说。
“不用紧啦！他用比较有用到。我们以后可买一个新的给老三。”
振兴决定的事情是不会更改的。多莉明白也了解他的性格。
“好吧！给就给吧！旧的不去，新的就不来！”多莉只好自我安慰。
对旧物有怀念的多莉，又一次忍痛地把一张旧木椅给让了出来。很心疼地及难过地。
振兴的「好好吃餐厅」在常得胜协助下，生意上门来了。
一张张的定单也连续不断地交在振兴的手上。他们要定桌。
振兴为了生意能跑得开，他又多请了三个助手回来。加上先前的四个，共七个男女在厨房里及餐厅里服务。
很多支持及爱护振兴的亲戚朋友们都上门来找振兴。他们来和乌黑的咖啡米录好力克可口可乐橙汁苹果水等的饮料外，也在同个时间内叫了炒面米粉炒桂条或煮面煮米粉，不然就是要一碗福州长寿面或一碗辣沙的。总之什么都有的好叫。吃得他们乐乎乎。
到了午餐及晚餐时间，店里又排出了马来吃的杂菜。任君巽择。
顾客闻声而来。说振兴开的店是马来吃。吸引了各种各族的食客。特别是马来同胞们。
时间过得很快。
不知不觉间，已过了两个月。
在第三个月开始的时侯，店里的顾客慢慢地少了。
问原因。
有好心的顾客对振兴说：“你们怎么越煮越没东西呢？我好几次去那边要炒桂条的，你的工人竟拿不出来。老友！你要去查一查才好啊！不然会关门的。”
更有的说：“我明明见到你的工人对厨房里的人吩咐要煮什么。可是，他们就是没有办法从厨房里拿食物出来。会不会是你的厨师有问题？”
顾客的双眼是明亮店里店不出来时，顾客当然不会再上门这是铁一般的事实，不容人去辩护的。
振兴听了，只微微笑，不讲什么。
在他心目中，他早已知道也发现到这种现象。为了不伤任何人的心，他袖手旁观。
常常见到顾客在餐厅里苦等待。问工人，他们都回答说他们已写好食物在纸上，叫得胜煮。可是他就是没有行动。催了几次後，他们都不敢再叫他。个个男女同事都变得很怕他。有客人上门时，每个人都不敢向前问顾客要吃什么。更不用说要向厨师报告诉他们点什么吃的。往往是振兴叫得胜煮时，厨师才会板着一副晚娘的面孔，把食物煮了出来。很不甘心似的。振兴决定要跟得胜来一个面对面谈话。看看问题出在那里。是他不满意他的工作性资，还是对同事们不满。振兴要查出原因。
（五）
都是老爸的错！
当年他不知多么喜欢念书写字的。可是老爸爱杯中物。向他拿钱买铅笔笔擦簿子等的学校用具时，他老爸就是一顿毒打！打得他一身伤一身是痛。若不是这样，他早就是一个大学生或专科之类的人物。他说。
“都是我阿爸害我的！害得我没有书好念。我很气他。我只有17岁就离家出走了。我拿了母亲塞给我的RM200去学煮菜。我不喜欢煮食。可是我不能做其他的工作。我只好学这种煮食工作。我父亲笑我。他讲我不会有好日子过。我今天就是要做给他看！我要他感到内疚。”
不知为什么，当金振兴问他为什么不高兴时，常得胜会对他的老板讲出拉他多年以来的心中事。他把它们深深藏在心里很久了。从不告诉过人的。甚至他的珍妮，他生命中的女人。
“原来你跟你的父亲之间的感情是这样的。为什么你不向他说明你心里所想的呢？到底，他是你亲生父亲啊！而且，他会永远是你的父亲。就像你女朋友肚子里的孩子一样。你永远是你孩子的父亲。不能更改的。父亲只有一个。若没有了，就是永远没有了这个人物。我本身就是这样。我的父亲早年逝世。今天的我，很想叫他，跟他讲话。可是，我的愿望却是永远不会出现。”
得胜听在耳里，没有说话。
“不知他心里在想什么。希望他会珍惜他的父亲。”振兴盼望地看着得胜。
“你近来有什么不如意的事呢？有什么事我可以帮忙呢？或且你是不满意你的工作？我很乐意听听你的意思。”振兴问。
“我觉得你公司里的工人没有系统的。一下子叫我煮这个煮那个的。我不喜欢！RM200一桌的菜都煮了，何必再去赚那些一碗两三令吉的炒面什么的。不合算么！”得胜讲出了他心里事。
振兴很惊讶得胜的一番话。
“得胜，我首先要让你知道一件事。我们现在住的地方还是个小地方。我们的餐厅不能跟那些大城市里的高级餐厅比。而且我可以说我的这一间只是个小小餐厅而已。你认为没有系统，那你的意思是我不会做生意了。公司赚不赚钱，我想拿是我们公司的事。你说是不是？你是我请来的，你就该还我的工作来。顾客要吃什么，我觉得你应该满足他们才是对的一件事。”
停了一会儿，振兴又说：“我其实旁观者清地观察了你很久。我的家人及工人都怕你。他们不敢叫你煮什么。你有很多次都不回答他们。让那些我的朋友们在餐厅里等着美食上桌，然后很失望地走掉。现在你好像只听我一个人讲话而已。好久，他们要找你煮东西时，你人不知跑去那里。打电话到你住的地方，你太太却说你不在。你去了那里？在上班时间里你不在我的公司里上班。这是讲不来的事么。”
得胜一直没有讲话。
“我觉得你要改变一下你多人的态度。顾客来到时，你可以问他们要吃什么。只有你才会知道他们要吃什么菜。我们都是门外汉。见到人要打招呼。这样的你，才会被人尊重。你说呢？如果再这样不改变的话，我们也很难做生意。”振兴很危难地说。
“好！我试着去改变我的太度。”得胜说。
（六）
买完菜肉回家後，多莉走向振兴的公司。
在沙发椅上的常得胜对着多莉叫道：“老板娘，出来买菜啊？”
多莉望一下她后面，只有她一个人在走路。就很意外地对着得胜问：“是你在叫我吗？”
“对啊！你没听到我叫你吗？”
“有啊！我还以为你叫其他人呢！”多莉不相信她的耳朵。
从开始到这两个月以来，都是多莉向得胜打招呼的。从不曾听到得胜这个作职员的向振兴的家人打招呼的。
多莉遇多了各种各类的同事，是振兴的。也就不以为意。到底自己是圈外人。有机会见面就打个招呼。没缘份的话，连面见一回都不容易的。她对于得胜的泠泠淡淡态度也渐渐由不习惯而成自然。
如今被他那么一叫，多莉也真的是大吃一惊！不敢相信那是事实似的，睁打爽验看。
中午吃饭时，多莉跟振兴提起了此事。
“真是不相信！我以前都不曾听过他向我打招呼的。反而次次都是我跟他现开口讲话的。今早的太阳大概是升错了方向。他竟然笑眯眯地叫我呐！我还不敢致信地往我后面的方向看。我以为他在叫另外一个人的。哈！”
“拿是我的功劳罗！我昨天跟他谈天。他也承认他的态度不好！他还告诉我一些他不愉快的童年片段。原来他的父亲不谅解他，所以他会有那种性格讲他要报复他父亲，让他心里难过。他不承认他呢！唉！世界上怎么会有此种父子？实在不明白！若换成是我，我一定会原谅我的父亲。世界上人多，但只有一个父亲一个母亲若现在不爱他们，等到何时报答他们呢？有时，我多么希望我的爸爸还在世！”
“的确么！我十岁失去母爱。每次见到他人回娘家探望双亲或跟母亲坐在客厅里聊天，我不知多羡慕她们！巴不得母亲还在世！哦！原来得胜有个不愉快的童年。难怪他会那么地泠酷，一副不理旁人的脸色。让人看了不喜欢和他多讲话。他在店里做工那两个月里，我都不敢叫他煮东西出来给孩子吃。他那种眼光，好像很轻视我们的样子。问他他不答。所以，我常常喜欢带着孩子们去别处吃甘盘或云吞。也比在店里吃得开心。”
“我再给他三个月。如果不能合作，我想我还是不开店或打给别人家去做。得罪朋友们才是我不愿做的事。”
（七）
只早上10点左右，常得胜就回家来了。
珍妮感到很是奇怪。
“阿胜，今天怎么啦？会这么早回来？公司的工作做好了吗？”作妻子的很好奇。
“不管他！一点系统都没有！叫我煮一碗两盘米粉的，不知多么地麻烦。我就是跑回来不给他们煮。让他们在那里等好了。拿是老板的事。不关我的事！哪！老婆大人，你要给我记住一点，如果有任何人打电话来找我，特别是老板的职员们，你就回答说我没有回家就好了。知道吗？”
珍妮明白得胜的为人。是他不喜欢的就是不肯迁就人。是那种我行我素的一个大男人主义者。
听到他这么吩咐着，她就听从他的话去做。开始的时候，她可真不习惯在电话里讲骗话。后来也就自然多了。只要得升在她面前做一个手势，她就会对电话里的人说：“你找我先生吗？他不在家。他一早就出去了。他跟我讲他是去上班的。他不在公司吗？那我就不知道他去了那里！”
电话还未放好之际，得胜一双手就环保着珍妮的身子不放。
“阿胜，不要这样。我是个有孕的人。你不要吓坏我们的宝宝才好。以后我们少来这一套。听说6个月大的胎儿要小心安胎。你说好不好呢？”珍妮躲开得胜，让他的双手扑了个空。
得胜一身的热顿时泠却了下来到零点。为了孩子的安全，他忍住了。
心里头，正有一股嫉妒的心油然而生为未出世的宝宝似乎已跟他分了爱。他不知为什么会在此时此刻对老婆对孩子有了一丝的恨意及妒意。
很失望地，他把一双手放开。日後从沙发椅上站了起来。往电视机方向走去，开了一个从公司借来的「豆丁奇遇记」。就十分专心地把心思意念往电视机里的故事看。不多久，就忘却了要跟珍妮温存这回事。
看电视期间的两个钟头内，家里的电话响了又响。珍妮接了一个又一个电话。也讲了一次又一次的美丽谎言。
（八）
“珍妮，我听街上的人说得胜很不负责任。你要讲一讲他才好。以前在其他地方都做不下去，这一次应该满於现状才好！这个老板给他一份这么高的薪水，又给他免费住和吃，应该要把工作做还给人家。阿爸也是个生意人。跟人做工要讲信用。对方付你薪水你就要给人家做工。如果我们店里的职员们拿了阿爸的工钱後不来做工，那我不是赔本？是不是？”周达理对珍妮说。
“爸，我有讲过。可是他不听。他说他极不喜欢老板给他那么多工作做。每天早上出去一个小时後就回来看电视。有时整天待在家里不做工。不出去时也没对老板讲一声，害得我拖着大肚子一直帮他接电话讲骗话。没事情做时，就找我发泄他的情绪。我不知多担心，妈，他那样常跟我亲热，会不会压坏孩子或受到伤害什么的？”珍妮询问她的母亲。
甘莲心听後很难过。
对于这个小女儿，她是疼爱的。若不是因为生意忙而把她送去她外婆家照顾的话，今日的珍妮就不会如此地快跟他人家奔跑。她一定也会像她哥哥及姐姐们那样念到大学。可是，疏於管教之故，珍妮在16岁那年就停学不上学了。学人家离开家到邻国去找工作做。离开家三年，一个电话也没有打回来过。很让作父母的担心不已。此次回乡，不但带来一个男人，说是自己的丈夫。还带着那男人的种回来。而两个人竟然还未结婚！
这种事情都发生了。不用讲什么面子不面子的问题。单单见到女儿消瘦的脸他们就已心疼而难过。
加上一些关心他们回乡人挡来的消息，周达理及甘莲心不知失了几个晚上的眠。如今，从女儿口中得知，她嫁了一个如此的男人。他们心中明白，女儿的一生得要过这样靠男人过活的日子了。
“钱赚多，孩子不幸福。实在不值得！！”两个中年人只有摇头的份。
“珍妮，你要自己小心，胎儿越来越大。能避开就避开。男人在情绪上低落或不高兴时，就喜欢找人发泄。健康书上虽然说那不会有问题，可是那也要预防一点，不能相比的。”连心只能拉珍妮到一边讲话。其他的她也帮不上忙。女儿已是冠他人的姓，自己再不可能管太多。
漫长的三个月日子悄悄地流失了。
珍妮终于诞生了一个男婴，母子平安。
满月那天，金振兴让常得胜在店里煮了满月酒席。请来了不少亲朋好友们。
那天晚上，得胜及珍妮春风满面。
（九）
12月放学校假期的日子。
金振兴带着一家大小及母亲到邻国度假10天。同去的还有金家表兄弟姐妹及堂兄弟姐妹们。他们一行50多个人浩浩荡荡地从美里这个地方租一架当地的巴士上汶莱游玩三天两夜玩得不亦乐乎。
到了第10天，正当振兴在明都鲁游玩时，却接到一个公司的女同事电话。
“中午的两桌酒席没有煮出来！得胜答应人家的。客人都来了。我们没法子联络到他。老板，你说我们应该怎么办？叫他们回去吗？给他们一人一杯泠饮？然后向他们道歉！好！我立刻去跟他们讲。”
振兴听了后心情很沉重。
就在当天晚上10点正，他坐巴士赶回家。
隔天，友朋友问振兴：“你趋度假10天里，你的餐厅也放大假不做工。你请的那个厨师不见人影！”合颗同伴在傍晚时分也赶到店里对振兴说：“我每天晚上七点来要和家人吃顿便饭，他总是摇头说没有菜煮！我们应该跟他再谈判一次。付他一个月RM2000是很划不来。你说呢？”
振兴点点头。
（十）
今年的华人新年是落在1月28日。
1月15日那几天里，公司的人断断续续地向振兴要年假。
作老板的都给他们满意的答案。除了彼得。因他一向是个勤劳的助手。
，所以振兴要留他多几天到1月29日。然后补他一些费用。彼得是单身汉。就答应老板说他会留下来而彼得是个伊班小伙子。
此个时候，很多人要定桌煮团圆饭菜。现代的年轻人不再喜欢自己辛辛苦苦去煮那些山珍海味。他们喜欢去餐厅吃个痛快。
振兴不敢接。他得要去问他的「头手厨师」。公司的上上下下的人都这么称呼着得胜。
“那好吧！既然你已决定这么做，我们只好放你走。我们多付你一个月薪水作花红。你看着办吧！在这8个月以来，我们其实合作得很不愉快。你总是怪我的小公司没有系统没有律法。你其实很不高兴在我的店里做工，是不是？那我不勉强你。现在有很多人定桌，你是决定不帮我了，对不对？那么我只好将他们全退了。”
常得胜接过钱，也在收据上签了名。
华人新年期间，他人的餐厅是人山人海。而金振兴的却是泠泠清清。
（十一）
2月中，振兴很意外地收到一封信。那是由劳工部寄来的。
劳工部是一个保护工人福利的机构。
他们在信里告诉振兴说，他的前厨师，常得胜要告他。说老板给他太多工作做。
看完那封由国语字体写的信後，金振兴吓了一大跳。
待他如亲兄弟，如今竟被他反咬一口。
“我看走了眼！”振兴叹气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多莉也有同感。
“想想看，他睡的床坐的椅子吃用的工具都是我们供给他的，他怎么可以如此地对我们？把东西拿回来，看他怎样？”多莉很激动地说。
“哎呀！那样的东西拿回来做什么？给他就是他的东西。还要拿回来做什么？那些东西会值什么钱？当初没有明讲是辞他，就是要给他一条路走。他也答应说他自己会打算。唉！他如此一告，就是逼我去辞他。此事一传开，还会有人请他吗？为了那样几千令吉，实在太不值得了！想到他还年轻，还有老婆孩子的。我才没有讲得太露骨。现在呐，真是觉得自己太过好心。到了后来却没有好报所以会被他反过来讲话。我此次真是看错了人！”
多莉听了，再不敢提她的床褥及那张她还怀念不已的木椅。
劳工部叫金振兴在3月18日那天10点半在他们的公司会合讲话。
从收到信到约会的日子里，振兴感到很难过。在他的心目中，他总是不明白得胜的动机。他待他并不薄。换成是别人，早就在第三个月试工期後叫他走路了。
（十二）
日子来了。
此日也是金振兴和多莉结合14年的日子。有些事情就是如此巧合地被安排在同一天里。
一大早起来，多莉就想对振兴说：“今天是我们结为夫妇14年的日子。不管事情发展到何地步，我都会支持你。”
後来经她三思而后行後她始终没把心里话说出来。
这是很多余的话。多莉想。等下弄不好还弄巧反拙被振兴误会以为要看重这个日子那才不得了。多莉又往后想。
因此，为了让振兴安安心心专一地上劳工部面谈，多莉忍住了。幸好她不重视什么记念日。
劳工部的人问振兴为什么要辞掉常得胜。
振兴说他没有辞他。他有补他一个月的薪水。而得胜答应说他自己会去找别的工作。
得胜说他给他红包，就是要辞掉他的意思。
“那你老板给你钱时，有没有给你红包袋？”
“没有！”
“没有红包袋装薪水，那不算是送红包钱。所以你老板没有辞你。是你在上班时间内没有向公司报到。”劳工部的人讲完後，又问得胜。
“为什么你没上班？”
“老板给我很多工作做。”
“那你在新年前五天回去时，老板答应不答应？”
“不答应，他有留我。”
“那就是你不对！你是他请来的职员。你要顺他的意思去做。你那么一走，金先生的餐厅损失很大。”
劳工部的人员问振兴常得胜的工作态度时，振兴说：“他很常不煮，而且在上班时间内溜掉不见人影。”
“得胜，我们劳工部要插手管的事不是你所想的那样简单。我们保护的是那些被不讲理的催主虐待事件。是当那些工人好好工作时被老板级人物欺负的事项。像你这样的例子，是不算的。幸好你的老板心肠好。他们可以告你不负责任，自私自利不为公司而着想。可是他们量大。他们要你自己走路而不是要别人看你是被老板辞掉，那样难看。他们其实很看重你的。只是你身在福中不知福。”常得胜低头不语。
一件好好的工作，就如此地泡旦了。那是他没有想到的一件事。他还以为告上劳工部，他的老板会赔他一笔钱。
希望落空。
（十三）
喝着一杯类似菜叶色的水，振兴叫了起来。
“什么水啊？这么苦的！有点像苦瓜的味道。”
“哦！是早上我从一个台湾来的顾客那儿拿的。他讲那是台湾山上生长的一种野苦瓜。没有农药喷的。他们采它回来晒干。要喝时抓了一把放在杯里冲热水。就是喝了会降血糖及补身体的。我看他天天喝，向他问起的。其味道真是苦的。为了保健，只好硬喝下去了。我已喝了两大杯。苦瓜是良药，就是这个道理吧！”多莉笑着说。
从此，多莉就开始喝苦瓜干的水。
它是一种凉茶。那台湾来的客人这么告诉多莉。
喝着苦苦的水，想到了人生道路的波折。
是形形色色的。
(20/3/98)
7月30日 443期；
8月2日 444期文苑版）
苦瓜干
（一）
正在计划着要写一篇有关苦瓜干的故事时，周多莉泠不妨会接到一个电话。
“多莉吗”你现在在那里？我会在十分钟之内回家。跟我回去的是我们公司刚刚请来的厨师。我叫他回来我们家拿一点东西。我想把我们上一层的床褥给他睡。我已在隔壁不远处租了一楼给他住。你说好不好呢？“金振兴在电话的另一端这么地对他妻子多莉询问道。
“好！我现在就走去楼下热饭菜。你会回来吃饭吧！”多莉问。
金振兴就是如此一个人。常常会忘记吃饭。遇到有事情做时，他往往顾不得他的肚子。
（二）
急急忙忙地把那支握在手中的原子笔给放回桌子上的竹子筒里。摊开好的一本骆驼稿纸也很快地被合起来，放回抽屉中。一向以来，多莉是习惯一个人独自在书房里涂涂写写的。即是说在她身旁不可以有其他人的存在下写字的。她会写不下，如果有人在她左右的话。
写的时侯，多莉喜欢开着第五电台或第四电台听听任何的音乐。不过，她比较喜欢听那种所谓热英文歌曲。就在这种歌声下，她才能写出一篇又一篇的东西出来。
有时，振兴会留在家里。他会留在睡房里睡午觉或跟孩子们嬉戏。遇到这种情形时，多莉多数不写的。家庭，在情在理，都是应该摆在第一位的。多莉想。
像刚刚那样的一个电话，多莉怎么讲都是要放下笔，然后走去厨房热菜。之后，又要等他们回来吃东西。多莉喜欢比较熟细家里东西放那里。因此，苦瓜干，就是如此地写不下去。
（三）
常得胜来到小城已好多天了。
在他的心目中，小城里的工作会比较容易找到着落。不像一些大城市，因人多之故，所以工作也早就被有资格的人们抢光了。不会轮到他来做。得胜是拖着这个心情来到小城的。
为着这个缘故，他带着他的女朋友来到这座对他来讲，是个非常陌生的地方。
凭着友情的关系，他被介绍给一个刚开张不久的餐厅。而他的朋友则在另一间做。
餐厅的老板是个平易近人的中年人。
第一次见面，他就对眼前的老板很有好感。他们相见甚欢。也很谈得来似的。
才来第二次到「好好吃餐厅」时，他的老板就跟他讲条件。那不外是一些工作上的责任及薪水方面的对谈。对这些话题，得胜是熟悉的。
常得胜蛮喜欢及满意金振兴的话。
而他决定把工作顶了下来。为了他的亲人。他的将来。甚致那将要成形的孩子份上！
基于他是来自外地。振兴决定帮他找房子住。免得他没有地方休息，而影响了工作情绪。是第三天的事。振兴就给得胜答案。
“得胜，我已帮你找到一层楼。那是离开这里不远处。我希望我的同事们不会因为住的问题伤脑筋。”得胜听到老板对他这么说。
“我终于有了一个住所。那么，珍妮跟小宝宝有着落了。”得胜心里想。
要成立一个家，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
想到租处一无所有，常得胜正烦恼该怎么办当儿，想不到他的老板会给他一个建议。
（四）
跟振兴回来的还有公司的四个年轻小伙子。他们都是振兴的得力助手。
在他们四个青春活力的小男生帮忙下，振兴的第一层床褥就被他们从睡房里抬了出来，到楼下一架大型罗里上。罗里是振兴合颗同伴驾来的。公司上上下下的人都重视此事。
床褥是很大张的。比平常的床褥大了一倍。是振兴最小弟弟向红毛人同事买下的。那红毛人在明都鲁做工期间，特意叫工人做的。还从纽西兰那个红毛人国家用船载来的。主人家才用了一个月。后来因被上司召回，所以就把它便宜卖掉好回家。振兴的弟弟见到它材料好而且够大张，所以就把它买了下来。寄给振兴这个哥哥。以示他对哥哥的尊敬及疼爱。
振兴睡它睡了四年。有了感情。
多莉也是，对它怀念不已。
如今因为要帮一个同事成立一个家，就忍痛地把上一层（一个床有两大张床褥）让了出来。
多莉很舍不得。
在振兴力劝下，多莉也只好让步。
看着振兴的男助手一人一边地把上层一张床褥搬离睡房，多莉心疼极了。那可是她跟振兴同度了1456个夜晚的床啊。像是送女儿出嫁一样地把床送给了一个相当陌生的男人。就为了他是公司里一个新同事！
搬好床褥，振兴又往货苍里的一个放碗碟的橱里搬出一打新玻璃杯、十二个碗及十二个碟子。筷子一包、汤匙六支、茶壶一个、锅一个等的用具出来。他把东西一一交给常得胜。
常得胜很高兴。他露出一副笑脸。非常地好看。也显出他有一张非常英俊的脸。
一切用具都一一搬上了罗里车。
“还有缺什么呢？”振兴自言自语地问。在旁的多莉听到他的话。
常得胜站在罗里旁，笑眯眯地。
“对了！我们客厅里有6张椅子，可以给他用。一间屋子里没有椅子给人家坐，是不成样的。”
振兴说完後，就叫得胜来。
“得胜，我这儿有6张椅子（座位上有海绵的），你如不嫌弃，就拿去用吧！”振兴拿了椅子对得胜说。
“不会啦！我有地方坐就行了，那里会不要拿呢？”得胜笑着说。
一架大型罗丽在装上6张美丽的椅子後，就差不多填满了。
振兴看了一眼车斗。
之后，他又走进楼下的洗衣房间。
对莉跟在后面。
“我们把此张椅子给彼得睡，好不好？”
彼得是四位年轻男子里的其中一个。他一向住在他哥哥嫂嫂家里。如今，振兴这一位老板在租了一层楼後，也邀请他跟常得胜一起租住那一层单位里。那里有三间房间的。常得胜夫妇占了一间。彼得就拿了一间。另外一间是空着。暂时。
多莉一嫁进金家作媳妇时，她就见到了那一张又是张椅又可以敞开来变成一张床的椅子。是浅黑色的。多莉蛮喜欢这一种拥有两种用途的长木椅。客人来时，她多叫他们坐上去喝茶聊天的。到了晚上时分，又可以把它打开来，然后放一个单人床褥在床上。就足可以让客人睡个甜甜的觉。非常地好用。
楼下洗衣房间的空气流通。特别是下午时间。楼上的睡房被太阳光照到，有如一个烘房一般炎热。多莉及孩子们就喜欢躲在洗衣服的房里看书看报纸看杂志。很常时侯，还躺在里面有个小午睡。就是睡在那个木床上。
“这个床很好用的。我想把它留下来给老三以后睡。他有气喘，睡这种床是最好的。我们可只要放一张草席就行了。不怕有杂物飞出来。”多莉对振兴说。
“不用紧啦！他用比较有用到。我们以后可买一个新的给老三。”
振兴决定的事情是不会更改的。多莉明白也了解他的性格。
“好吧！给就给吧！旧的不去，新的就不来！”多莉只好自我安慰。
对旧物有怀念的多莉，又一次忍痛地把一张旧木椅给让了出来。很心疼地及难过地。
振兴的「好好吃餐厅」在常得胜协助下，生意上门来了。
一张张的定单也连续不断地交在振兴的手上。他们要定桌。
振兴为了生意能跑得开，他又多请了三个助手回来。加上先前的四个，共七个男女在厨房里及餐厅里服务。
很多支持及爱护振兴的亲戚朋友们都上门来找振兴。他们来和乌黑的咖啡米录好力克可口可乐橙汁苹果水等的饮料外，也在同个时间内叫了炒面米粉炒桂条或煮面煮米粉，不然就是要一碗福州长寿面或一碗辣沙的。总之什么都有的好叫。吃得他们乐乎乎。
到了午餐及晚餐时间，店里又排出了马来吃的杂菜。任君巽择。
顾客闻声而来。说振兴开的店是马来吃。吸引了各种各族的食客。特别是马来同胞们。
时间过得很快。
不知不觉间，已过了两个月。
在第三个月开始的时侯，店里的顾客慢慢地少了。
问原因。
有好心的顾客对振兴说：“你们怎么越煮越没东西呢？我好几次去那边要炒桂条的，你的工人竟拿不出来。老友！你要去查一查才好啊！不然会关门的。”
更有的说：“我明明见到你的工人对厨房里的人吩咐要煮什么。可是，他们就是没有办法从厨房里拿食物出来。会不会是你的厨师有问题？”
顾客的双眼是明亮店里店不出来时，顾客当然不会再上门这是铁一般的事实，不容人去辩护的。
振兴听了，只微微笑，不讲什么。
在他心目中，他早已知道也发现到这种现象。为了不伤任何人的心，他袖手旁观。
常常见到顾客在餐厅里苦等待。问工人，他们都回答说他们已写好食物在纸上，叫得胜煮。可是他就是没有行动。催了几次後，他们都不敢再叫他。个个男女同事都变得很怕他。有客人上门时，每个人都不敢向前问顾客要吃什么。更不用说要向厨师报告诉他们点什么吃的。往往是振兴叫得胜煮时，厨师才会板着一副晚娘的面孔，把食物煮了出来。很不甘心似的。振兴决定要跟得胜来一个面对面谈话。看看问题出在那里。是他不满意他的工作性资，还是对同事们不满。振兴要查出原因。
（五）
都是老爸的错！
当年他不知多么喜欢念书写字的。可是老爸爱杯中物。向他拿钱买铅笔笔擦簿子等的学校用具时，他老爸就是一顿毒打！打得他一身伤一身是痛。若不是这样，他早就是一个大学生或专科之类的人物。他说。
“都是我阿爸害我的！害得我没有书好念。我很气他。我只有17岁就离家出走了。我拿了母亲塞给我的RM200去学煮菜。我不喜欢煮食。可是我不能做其他的工作。我只好学这种煮食工作。我父亲笑我。他讲我不会有好日子过。我今天就是要做给他看！我要他感到内疚。”
不知为什么，当金振兴问他为什么不高兴时，常得胜会对他的老板讲出拉他多年以来的心中事。他把它们深深藏在心里很久了。从不告诉过人的。甚至他的珍妮，他生命中的女人。
“原来你跟你的父亲之间的感情是这样的。为什么你不向他说明你心里所想的呢？到底，他是你亲生父亲啊！而且，他会永远是你的父亲。就像你女朋友肚子里的孩子一样。你永远是你孩子的父亲。不能更改的。父亲只有一个。若没有了，就是永远没有了这个人物。我本身就是这样。我的父亲早年逝世。今天的我，很想叫他，跟他讲话。可是，我的愿望却是永远不会出现。”
得胜听在耳里，没有说话。
“不知他心里在想什么。希望他会珍惜他的父亲。”振兴盼望地看着得胜。
“你近来有什么不如意的事呢？有什么事我可以帮忙呢？或且你是不满意你的工作？我很乐意听听你的意思。”振兴问。
“我觉得你公司里的工人没有系统的。一下子叫我煮这个煮那个的。我不喜欢！RM200一桌的菜都煮了，何必再去赚那些一碗两三令吉的炒面什么的。不合算么！”得胜讲出了他心里事。
振兴很惊讶得胜的一番话。
“得胜，我首先要让你知道一件事。我们现在住的地方还是个小地方。我们的餐厅不能跟那些大城市里的高级餐厅比。而且我可以说我的这一间只是个小小餐厅而已。你认为没有系统，那你的意思是我不会做生意了。公司赚不赚钱，我想拿是我们公司的事。你说是不是？你是我请来的，你就该还我的工作来。顾客要吃什么，我觉得你应该满足他们才是对的一件事。”
停了一会儿，振兴又说：“我其实旁观者清地观察了你很久。我的家人及工人都怕你。他们不敢叫你煮什么。你有很多次都不回答他们。让那些我的朋友们在餐厅里等着美食上桌，然后很失望地走掉。现在你好像只听我一个人讲话而已。好久，他们要找你煮东西时，你人不知跑去那里。打电话到你住的地方，你太太却说你不在。你去了那里？在上班时间里你不在我的公司里上班。这是讲不来的事么。”
得胜一直没有讲话。
“我觉得你要改变一下你多人的态度。顾客来到时，你可以问他们要吃什么。只有你才会知道他们要吃什么菜。我们都是门外汉。见到人要打招呼。这样的你，才会被人尊重。你说呢？如果再这样不改变的话，我们也很难做生意。”振兴很危难地说。
“好！我试着去改变我的太度。”得胜说。
（六）
买完菜肉回家後，多莉走向振兴的公司。
在沙发椅上的常得胜对着多莉叫道：“老板娘，出来买菜啊？”
多莉望一下她后面，只有她一个人在走路。就很意外地对着得胜问：“是你在叫我吗？”
“对啊！你没听到我叫你吗？”
“有啊！我还以为你叫其他人呢！”多莉不相信她的耳朵。
从开始到这两个月以来，都是多莉向得胜打招呼的。从不曾听到得胜这个作职员的向振兴的家人打招呼的。
多莉遇多了各种各类的同事，是振兴的。也就不以为意。到底自己是圈外人。有机会见面就打个招呼。没缘份的话，连面见一回都不容易的。她对于得胜的泠泠淡淡态度也渐渐由不习惯而成自然。
如今被他那么一叫，多莉也真的是大吃一惊！不敢相信那是事实似的，睁打爽验看。
中午吃饭时，多莉跟振兴提起了此事。
“真是不相信！我以前都不曾听过他向我打招呼的。反而次次都是我跟他现开口讲话的。今早的太阳大概是升错了方向。他竟然笑眯眯地叫我呐！我还不敢致信地往我后面的方向看。我以为他在叫另外一个人的。哈！”
“拿是我的功劳罗！我昨天跟他谈天。他也承认他的态度不好！他还告诉我一些他不愉快的童年片段。原来他的父亲不谅解他，所以他会有那种性格讲他要报复他父亲，让他心里难过。他不承认他呢！唉！世界上怎么会有此种父子？实在不明白！若换成是我，我一定会原谅我的父亲。世界上人多，但只有一个父亲一个母亲若现在不爱他们，等到何时报答他们呢？有时，我多么希望我的爸爸还在世！”
“的确么！我十岁失去母爱。每次见到他人回娘家探望双亲或跟母亲坐在客厅里聊天，我不知多羡慕她们！巴不得母亲还在世！哦！原来得胜有个不愉快的童年。难怪他会那么地泠酷，一副不理旁人的脸色。让人看了不喜欢和他多讲话。他在店里做工那两个月里，我都不敢叫他煮东西出来给孩子吃。他那种眼光，好像很轻视我们的样子。问他他不答。所以，我常常喜欢带着孩子们去别处吃甘盘或云吞。也比在店里吃得开心。”
“我再给他三个月。如果不能合作，我想我还是不开店或打给别人家去做。得罪朋友们才是我不愿做的事。”
（七）
只早上10点左右，常得胜就回家来了。
珍妮感到很是奇怪。
“阿胜，今天怎么啦？会这么早回来？公司的工作做好了吗？”作妻子的很好奇。
“不管他！一点系统都没有！叫我煮一碗两盘米粉的，不知多么地麻烦。我就是跑回来不给他们煮。让他们在那里等好了。拿是老板的事。不关我的事！哪！老婆大人，你要给我记住一点，如果有任何人打电话来找我，特别是老板的职员们，你就回答说我没有回家就好了。知道吗？”
珍妮明白得胜的为人。是他不喜欢的就是不肯迁就人。是那种我行我素的一个大男人主义者。
听到他这么吩咐着，她就听从他的话去做。开始的时候，她可真不习惯在电话里讲骗话。后来也就自然多了。只要得升在她面前做一个手势，她就会对电话里的人说：“你找我先生吗？他不在家。他一早就出去了。他跟我讲他是去上班的。他不在公司吗？那我就不知道他去了那里！”
电话还未放好之际，得胜一双手就环保着珍妮的身子不放。
“阿胜，不要这样。我是个有孕的人。你不要吓坏我们的宝宝才好。以后我们少来这一套。听说6个月大的胎儿要小心安胎。你说好不好呢？”珍妮躲开得胜，让他的双手扑了个空。
得胜一身的热顿时泠却了下来到零点。为了孩子的安全，他忍住了。
心里头，正有一股嫉妒的心油然而生为未出世的宝宝似乎已跟他分了爱。他不知为什么会在此时此刻对老婆对孩子有了一丝的恨意及妒意。
很失望地，他把一双手放开。日後从沙发椅上站了起来。往电视机方向走去，开了一个从公司借来的「豆丁奇遇记」。就十分专心地把心思意念往电视机里的故事看。不多久，就忘却了要跟珍妮温存这回事。
看电视期间的两个钟头内，家里的电话响了又响。珍妮接了一个又一个电话。也讲了一次又一次的美丽谎言。
（八）
“珍妮，我听街上的人说得胜很不负责任。你要讲一讲他才好。以前在其他地方都做不下去，这一次应该满於现状才好！这个老板给他一份这么高的薪水，又给他免费住和吃，应该要把工作做还给人家。阿爸也是个生意人。跟人做工要讲信用。对方付你薪水你就要给人家做工。如果我们店里的职员们拿了阿爸的工钱後不来做工，那我不是赔本？是不是？”周达理对珍妮说。
“爸，我有讲过。可是他不听。他说他极不喜欢老板给他那么多工作做。每天早上出去一个小时後就回来看电视。有时整天待在家里不做工。不出去时也没对老板讲一声，害得我拖着大肚子一直帮他接电话讲骗话。没事情做时，就找我发泄他的情绪。我不知多担心，妈，他那样常跟我亲热，会不会压坏孩子或受到伤害什么的？”珍妮询问她的母亲。
甘莲心听後很难过。
对于这个小女儿，她是疼爱的。若不是因为生意忙而把她送去她外婆家照顾的话，今日的珍妮就不会如此地快跟他人家奔跑。她一定也会像她哥哥及姐姐们那样念到大学。可是，疏於管教之故，珍妮在16岁那年就停学不上学了。学人家离开家到邻国去找工作做。离开家三年，一个电话也没有打回来过。很让作父母的担心不已。此次回乡，不但带来一个男人，说是自己的丈夫。还带着那男人的种回来。而两个人竟然还未结婚！
这种事情都发生了。不用讲什么面子不面子的问题。单单见到女儿消瘦的脸他们就已心疼而难过。
加上一些关心他们回乡人挡来的消息，周达理及甘莲心不知失了几个晚上的眠。如今，从女儿口中得知，她嫁了一个如此的男人。他们心中明白，女儿的一生得要过这样靠男人过活的日子了。
“钱赚多，孩子不幸福。实在不值得！！”两个中年人只有摇头的份。
“珍妮，你要自己小心，胎儿越来越大。能避开就避开。男人在情绪上低落或不高兴时，就喜欢找人发泄。健康书上虽然说那不会有问题，可是那也要预防一点，不能相比的。”连心只能拉珍妮到一边讲话。其他的她也帮不上忙。女儿已是冠他人的姓，自己再不可能管太多。
漫长的三个月日子悄悄地流失了。
珍妮终于诞生了一个男婴，母子平安。
满月那天，金振兴让常得胜在店里煮了满月酒席。请来了不少亲朋好友们。
那天晚上，得胜及珍妮春风满面。
（九）
12月放学校假期的日子。
金振兴带着一家大小及母亲到邻国度假10天。同去的还有金家表兄弟姐妹及堂兄弟姐妹们。他们一行50多个人浩浩荡荡地从美里这个地方租一架当地的巴士上汶莱游玩三天两夜玩得不亦乐乎。
到了第10天，正当振兴在明都鲁游玩时，却接到一个公司的女同事电话。
“中午的两桌酒席没有煮出来！得胜答应人家的。客人都来了。我们没法子联络到他。老板，你说我们应该怎么办？叫他们回去吗？给他们一人一杯泠饮？然后向他们道歉！好！我立刻去跟他们讲。”
振兴听了后心情很沉重。
就在当天晚上10点正，他坐巴士赶回家。
隔天，友朋友问振兴：“你趋度假10天里，你的餐厅也放大假不做工。你请的那个厨师不见人影！”合颗同伴在傍晚时分也赶到店里对振兴说：“我每天晚上七点来要和家人吃顿便饭，他总是摇头说没有菜煮！我们应该跟他再谈判一次。付他一个月RM2000是很划不来。你说呢？”
振兴点点头。
（十）
今年的华人新年是落在1月28日。
1月15日那几天里，公司的人断断续续地向振兴要年假。
作老板的都给他们满意的答案。除了彼得。因他一向是个勤劳的助手。
，所以振兴要留他多几天到1月29日。然后补他一些费用。彼得是单身汉。就答应老板说他会留下来而彼得是个伊班小伙子。
此个时候，很多人要定桌煮团圆饭菜。现代的年轻人不再喜欢自己辛辛苦苦去煮那些山珍海味。他们喜欢去餐厅吃个痛快。
振兴不敢接。他得要去问他的「头手厨师」。公司的上上下下的人都这么称呼着得胜。
“那好吧！既然你已决定这么做，我们只好放你走。我们多付你一个月薪水作花红。你看着办吧！在这8个月以来，我们其实合作得很不愉快。你总是怪我的小公司没有系统没有律法。你其实很不高兴在我的店里做工，是不是？那我不勉强你。现在有很多人定桌，你是决定不帮我了，对不对？那么我只好将他们全退了。”
常得胜接过钱，也在收据上签了名。
华人新年期间，他人的餐厅是人山人海。而金振兴的却是泠泠清清。
（十一）
2月中，振兴很意外地收到一封信。那是由劳工部寄来的。
劳工部是一个保护工人福利的机构。
他们在信里告诉振兴说，他的前厨师，常得胜要告他。说老板给他太多工作做。
看完那封由国语字体写的信後，金振兴吓了一大跳。
待他如亲兄弟，如今竟被他反咬一口。
“我看走了眼！”振兴叹气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多莉也有同感。
“想想看，他睡的床坐的椅子吃用的工具都是我们供给他的，他怎么可以如此地对我们？把东西拿回来，看他怎样？”多莉很激动地说。
“哎呀！那样的东西拿回来做什么？给他就是他的东西。还要拿回来做什么？那些东西会值什么钱？当初没有明讲是辞他，就是要给他一条路走。他也答应说他自己会打算。唉！他如此一告，就是逼我去辞他。此事一传开，还会有人请他吗？为了那样几千令吉，实在太不值得了！想到他还年轻，还有老婆孩子的。我才没有讲得太露骨。现在呐，真是觉得自己太过好心。到了后来却没有好报所以会被他反过来讲话。我此次真是看错了人！”
多莉听了，再不敢提她的床褥及那张她还怀念不已的木椅。
劳工部叫金振兴在3月18日那天10点半在他们的公司会合讲话。
从收到信到约会的日子里，振兴感到很难过。在他的心目中，他总是不明白得胜的动机。他待他并不薄。换成是别人，早就在第三个月试工期後叫他走路了。
（十二）
日子来了。
此日也是金振兴和多莉结合14年的日子。有些事情就是如此巧合地被安排在同一天里。
一大早起来，多莉就想对振兴说：“今天是我们结为夫妇14年的日子。不管事情发展到何地步，我都会支持你。”
後来经她三思而后行後她始终没把心里话说出来。
这是很多余的话。多莉想。等下弄不好还弄巧反拙被振兴误会以为要看重这个日子那才不得了。多莉又往后想。
因此，为了让振兴安安心心专一地上劳工部面谈，多莉忍住了。幸好她不重视什么记念日。
劳工部的人问振兴为什么要辞掉常得胜。
振兴说他没有辞他。他有补他一个月的薪水。而得胜答应说他自己会去找别的工作。
得胜说他给他红包，就是要辞掉他的意思。
“那你老板给你钱时，有没有给你红包袋？”
“没有！”
“没有红包袋装薪水，那不算是送红包钱。所以你老板没有辞你。是你在上班时间内没有向公司报到。”劳工部的人讲完後，又问得胜。
“为什么你没上班？”
“老板给我很多工作做。”
“那你在新年前五天回去时，老板答应不答应？”
“不答应，他有留我。”
“那就是你不对！你是他请来的职员。你要顺他的意思去做。你那么一走，金先生的餐厅损失很大。”
劳工部的人员问振兴常得胜的工作态度时，振兴说：“他很常不煮，而且在上班时间内溜掉不见人影。”
“得胜，我们劳工部要插手管的事不是你所想的那样简单。我们保护的是那些被不讲理的催主虐待事件。是当那些工人好好工作时被老板级人物欺负的事项。像你这样的例子，是不算的。幸好你的老板心肠好。他们可以告你不负责任，自私自利不为公司而着想。可是他们量大。他们要你自己走路而不是要别人看你是被老板辞掉，那样难看。他们其实很看重你的。只是你身在福中不知福。”常得胜低头不语。
一件好好的工作，就如此地泡旦了。那是他没有想到的一件事。他还以为告上劳工部，他的老板会赔他一笔钱。
希望落空。
（十三）
喝着一杯类似菜叶色的水，振兴叫了起来。
“什么水啊？这么苦的！有点像苦瓜的味道。”
“哦！是早上我从一个台湾来的顾客那儿拿的。他讲那是台湾山上生长的一种野苦瓜。没有农药喷的。他们采它回来晒干。要喝时抓了一把放在杯里冲热水。就是喝了会降血糖及补身体的。我看他天天喝，向他问起的。其味道真是苦的。为了保健，只好硬喝下去了。我已喝了两大杯。苦瓜是良药，就是这个道理吧！”多莉笑着说。
从此，多莉就开始喝苦瓜干的水。
它是一种凉茶。那台湾来的客人这么告诉多莉。
喝着苦苦的水，想到了人生道路的波折。
是形形色色的。
(20/3/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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