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1） 中间人

（19997年5月1日 380期文苑版） RM10

（一）
温莉娜此次可为难极了。
面对着她而坐的女性是一个莉娜喊了10多20年妈妈的人。如果是自己的亲生母亲，也许那不会让莉娜感到不知所措。不知要站在那一方才好。
问题是刘秀琴是温莉娜的婆婆。黄正平的亲娘。
傍晚时分，一家大小在客厅里聊天。
最近以来，正平很喜欢叫他的一些亲戚们给他一些建议。那是有关如何去开闭一块美好的菜园。正平要往务农的方面发展他的事业。他认为泗里街地多而肥沃，应该会让他种出一个春天来。
屋旁的地正是正平父亲遗留下来的财产有三依甲多。与其荒废着生杂树及野草，不如把它们转为有用的地。而正平曾经是个农夫。那是很多年以前的事。那个时後，可可的价钱是非常的可观。正平也种过可可。除了这个外，他也种胡椒及树胶。可是，随着它们的下跌价钱，黄正平为收成的农作不够还肥料钱及工钱，所以他就慢慢地把它给放弃了。
过了七年後，黄正平认为他应该再做点什么成绩来。目前因着丹章马尼海港的关系，让泗里街多多少少也因此而慢慢地发展起来。越来越多的外地客来这个小城市找生活。无异地，泗里街会是个容易找吃的地方。这么一来，人口会像其他发展快的市镇一样，渐渐多了起来。
因此，菜蔬的市场肯定会供不应求，有不够应付那些多出来的人口需求。黄正平就是想到这一点。他知道也很清楚的一点是，现代人对身体的保健都很注重。越来越多的人们都变得爱吃青绿绿各种各样菜类来，而少吃肉类。
黄正平有很多长辈亲戚，彼此都曾是务农者。在古早以前从中国南来的最初时期，他们后代很多还以务农为生。
「妈，我的事你不要再插手好不好？」忽然间，莉娜听到正平如此对他妈妈喊叫道。
温莉娜正在缝一件小儿子的校裤。儿子念幼二了。在校时是个非常安静的白兔。可是，等回到家时他奔跑得有如一只小马。莉娜缝的就是孩子从学校回来後没把校衣校裤换掉，跑上跑下之下穿破的裤子。是深蓝色的短裤。
缝缝补补里，并没有听清楚刘秀琴这个婆婆对正平说了什么话。只偶尔听到什么用那种肥料及要种什么菜种等等的。那是莉娜停下缝衣车的时後听到一点点内容片段的。
听到正平如此大声讲话，莉娜就着急地望向婆婆。只见作婆婆的秀琴从沙发椅上站了起来。随着走向楼梯，不一会儿，就听到楼上那个向着晒衣服的露台那个房间响起一阵关门声。是很生气而用力关门声。听得莉娜吓了一大跳。
再往正平这个枕边人一方看去，莉娜很惊奇地发现到正平向大门走去。又是一阵大力关门声。正平也因气氛而出门了。
听得莉娜不知如何是好。
一个是自己的终身伴侣，而另一个则是自己的婆婆。
两者都是自己婚後的至亲人物。
从各小说故事里，莉娜常常阅读到水火不容的各种各样的婆婆问题。闹得作中间人的那个又是儿子但也是人家枕边人的男人夹在两个女人之间。说有多难解决问题就有多难的处理方法。常常会弄得疲累不堪，苦不敢言。
婚前，温莉娜很喜欢看有关婆媳关系的各类文章。为的就是能够在婚後的日子里能和婆婆和平相处。显然地，那些得来的知识都让莉娜学上手了，她跟秀琴可说是相处得相当的融洽。外人一看之下，常常以为她们是母女关系呢。
如今却没想到的是，发生问题的会是母亲和儿子！这可是莉娜第一次面对的。这一下子，莉娜感到她变成两者的中间人了。

（二）
刘秀琴感到很生气。
自己辛辛苦苦抚养长大的儿子竟在这时後叫他不要管他的事。那是什么意思呢？以前黄正平小的时後，一切起居生活是刘秀琴这个作母亲的打理。正平的父亲一年到头都在船上替人打工。整年里只有华人新年期间回来一趟。做外国人的船只的工不是容易那么常回家的。所以家里的一切都由秀琴她一个人苦巴巴地承当下来。儿子长大了，翅膀硬了吗竟然如此讲她？秀琴越想越气。一汽之下，她就躲到房里生闷气。想着想着，一双眼睛不听使唤地红湿着。
「当年坚持只生一个孩子是不是太不够了呢？正平真是太伤我的心了。他竟然叫我不要关他的事！哼！他不知是不是不要我这个娘了？」刘秀琴怒气冲冲地对媳妇诉苦道。
「妈，不会的啦！正平不是那样的儿子。你是他最亲的人，他怎会不要你呢？你别想太多了，妈！有时侯，他也是蛮不喜欢我管他的事。他总是说我们女人太小气，不能帮他做什么，反而会把事情弄得更不容易做。」温莉娜小心地对婆婆讲。
「我如果不是他母亲，我才懒得去管他呐。他就可以叫他的姑顾叔叔伯伯及亲戚们作他的顾问。天天问他们要建议。我告诉他用什么牌的肥料及请什么工人帮他做工他就可以不接受！他不把我当作母亲看待么！倒不如去住老人院好了。」秀琴又道出一番她的想法。
「不要想太多啦，妈。我想正平是不想让我们为他的事太但心而已。他既然不要我们插手，那不是更好吗、我们就少一事来烦恼。说真的妈，正平有他自己的想法，我们就让他自己去实行他的计划吧！」莉哪有劝婆婆看开点。
刘秀琴没答话。她倒在自己的床上。听到莉娜的一番话後，她就背向她媳妇。从她的反应看来，莉娜知道他的婆婆还在生气。
莉娜见婆婆如此，她就推出了婆婆的房间，到厨房收拾碗碟去。
当莉娜收拾好厨房的一切家务事後，她就走上楼回到她自己的睡房里。那是跟她婆婆隔着一道石灰墙壁的房间。
莉娜每晚临睡前都有看小说的习惯。刷好牙齿後，莉娜就随手拈起一本她在本地图书馆借回来的小说。该本小说是由台湾著明女作家写的『王左的悲哀』。前晚已看了三篇。是属于极短篇的小说。莉娜近来就喜欢看这些短短的故事书。不必花太多时间就能看完一篇小说的那种书。许是年龄的关系吧！目前的中年年岁里，真的不能有少女时代那样看琼瑶小说那种闲情了。那个时後看书是越厚越有看头。如今，莉娜倒喜欢看那种越短越好的小说。而且，是处于那种无书不欢的情怀。
在看书的当儿，莉娜一直听到她婆婆在隔房转来覆去睡不入眠的声音。她换一次睡姿，她的睡床就会传出一点唧唧声音来。有好几次，莉娜想放下小说去看婆婆。可是，她始终没有去行动。她知道她婆婆还气在心头。
「要解铃的人只有正平了。」每每想到这里，莉娜就放弃走去婆婆房间的脚步。
墙上的点种正响着十下的时後，莉娜跟孩子都见周公去了。
直到正平回家当而，莉娜又起身。娄次正平夜归时，莉娜总会被他开门声音吵醒。虽然开得并不怎么出声，可是她就是如此容易醒的人。
「你跟妈妈究竟怎么啦？弄得她很生气。她一直讲气话。我在这边看一个钟头的书，一直听到她转来转去的声音。妈妈都已经是75岁的人了，你还要跟她那么大声讲话做什么？好歹她是你妈妈啊。」莉娜用极小声的语气跟正平说。
正平闭着双眼不作声。
「去看一看她好不好？不然阿妈整晚一定会胡思乱想以为你不要她。她还讲要去老人院住呢。快点啦！你们是母子，应该不会很难沟通的。」莉娜用手去推着躺在身边的正平。
沉默了一句钟後，黄正平才一骨碌地跳下床。他走去开睡房的大门，然后走了出去。

（三）

「妈，还在生我的气吗？」
「当然，你太没把我当作你妈妈了。我很气就一直睡不觉。」
「唉！妈，你这又何必呢？我已是个快40多快50岁的人了。你就不要再把我当个小孩子看待好不好？这一次，我决定要以种菜作我的事业，也是我想了很久才决定下来的事。我没有忘本。我们以前是靠种菜为生。我是吃菜长大的。我知道你对此行很有经验。可是我要用先进科技的方法来种。起初我们一定会亏一点的。以后，若市场跑得开，我们就不用担心什么了。阿伯阿叔他们在山芭都是用这种新的方法。所以我要向他们学习。」
「那你也不用这样对我么！我如果什么都不管，我就不是你的妈妈！待别人那么好，却叫我不要插手，你叫我怎么不生气？」
「你给我建议我不能全不能接受。你在我身边讲讲点点，只会让我越烦恼。反正你也不能帮我什么，你就顺心了吧。我倒希望你在一旁鼓励我。妈，你自己要保重啊。孩子的事你就放手吧！好不好呢，妈？」
「好了好了，一切听你的就是。你那种脾气倒跟你老爸一模一样的。你们啊！总是不想让自己的老婆分担一点你们的烦脑。其实我们作太太的都会想知道多一点你们的职业及工作。多一个人跟你一起思想问题那不是好过你一个人在烦恼？莉娜说得对，少一事就少烦恼一点。我倒要向她学习一番。妈真的老了。」
「叫莉娜陪你走走吧。别再老往坏处想了。你永远是我的妈妈。我怎么会不要你呢？我是怕你太烦，所以才会疼你叫你不要管我的事。妈，好好地睡吧！」

（四）

隔天早上，莉娜送走两个孩子上学後回到家，见到婆婆正跟正平在饭桌上吃着早餐。两人嬉笑交谈如往常一样。
莉娜看在眼里，心里也为他们和好而感到高兴。
家和万事兴，真是一点也不假。
温莉娜顿时吁了一口气。
含一片番薯馈在嘴里，莉娜心里想：「第一次作他们之间的中间人，喜望他们也是此生中最后一次！」

(24/3/9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