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6) 阴影

（1997年6月19日 386期文苑版） RM15

（一）

在贝玉容的脑海里，一直有个挥也挥不掉的阴影存在着。
因着涂写的关系，她认识到了一个在70年代就已经有作品刊登在报纸上的汪子星。汪子星在当年写了不少作品。都是关于她近身生活点滴。她写得非常有亲切感。
贝玉容就是在这种情形下，写了一封信给汪子星。是通过报馆的转交之下。她们才互相来往的。然後交上而成为文友的。
不知不觉间，她们已在纸上谈兵谈了半年多。她们的友情开始於粽子飘香的时侯。
两个人都有创作的习惯。因此，来来往往的书信里，尽是两人互相问候互相关怀的种种。经过多封信的交谈，她们的友情更增进不少的了解。
间中，贝玉容在一次度假期中，还顺便跟汪子星见了一个面。她发现汪子星是很好相处的。
当一对来自不同家庭背景的人相见到相识後，会因为彼此有共同点而变得无话不谈。甚至要结拜成姐妹。
子星跟玉容也一样，只差没有进庙烧香而已。她们成了一对什么都好讲的朋友。

（二）
不止有两次吧。子星在回信给玉容时，她总会在信纸上附加一句话说「我有一个结拜的姐姐要认识你，你的意思如何？」
玉容看後，心里蛮高兴的。
「她说她很喜欢你写的文章。」子星写。
自己右手写出来的东西竟有人说喜欢，那不能说没有给玉容一个惊喜。
「我抄给你她的电话号码。你可以打电话给她。你只要报上我的名字就行了。」
贝玉容收下对方的电话号码後，病没有依照子星的吩。在她的心目中，她认为谁要认识谁人就应该由对方现行动。照理由来讲，这是一种礼貌。就好像一对男女相亲时那样。如果男方要认识女方的话，他应该现行动，而不是变成女方作主角似的那样。後来会变成女方很想嫁，要向男方推介自己，那种『结果』的事发生。
因此，贝玉容没有给桂秀美任何电话。
「我的结拜姐姐讲你可已写信给她先。」
同样地，玉容还是无动于衷。怎么是她写的先？没有理由！写第一封信给一个从来没有来往过的人是困难的。贝玉容这样想。
「美在放假的时後有来我处玩。她送我孩子一架电动汽车。听她说该玩具要好几百零吉买来的。我看它已不新了。也不知为什么她要把它送给我们。我家最小孩子已15岁的人。已没有玩玩具的习惯。我和外子把它放在房间的一个角落。算是一个礼物排在房里。」子星不时地会给贝玉容一些生活点滴。
玉容看後没回信写信什么，有关此玩具事的事项。在她来讲，结拜姐姐送给结拜妹妹任何一件东西是理所当然的。姐姐疼妹妹的么。只要两方都表示同意就行了。可是如果是玉容的话，她一定会视看是什么东西才打算要不要接收。不是什么东西都收的。她想。世界上没有不捞而获的东西。
同样地，假如也有个结拜姐姐像桂秀美那样，贝玉容会喜欢的。当然，对方如果送得有诚意的话。
只是玉容有点害怕去接受任何从桂秀美寄来的东西。

（三）

在一次参加一个生活营时，贝玉容跟桂秀美相见了。原来她们都是糖尿病病患者。而贝玉容所以会参加生活营也是桂秀美大力鼓励下才作出决定的。
「我们应该参加这个生活营的才对。从那儿我们可以从中得知说我们该吃什么食物及不该吃什么东西的。」秀美在电话里这么表示着。
被鼓励了几次後，玉容终于答应参加。
在一个度假村里，她们相处得蛮愉快的。
有关当局请来了多位专科医生来讲述有关糖尿病的种种。听得每个人得益不少。在那三天四夜的生活营里，个个多多少少知道什么叫作糖尿病症或是它为何产生等等知识。
生活营完後，大家都带着高高兴兴的心情回到他们各自的家里去。
贝玉容除了知道很多有关病情外，间接种她也从桂秀美口中得知她的一些处世态度。最使玉容感到不好过的是桂秀美的一番话：「我有送一架汽车给子星。我看她儿子很可怜，没什么玩具玩。你知道的，我到过她家很多次的。他们的家境是相当穷的。我儿子今年已17岁了。他有很多玩具。他又是那种非常珍惜玩具的人。那一次，我是劝了他好久他才依依不舍地把玩具车拿出来送给人的。送出去後，他还哭了好多天。早知道会这样，我就不把车送给人了。」
听得贝玉容非常惊愕。
桂秀美竟然如此地讲汪子星这个结拜的妹妹，实在令玉容很适应不来。虽然她认识子星在前，怎样讲她都会偏坦子星一点。可是，秀美用此种口气讲子星，不外是一种轻视的样子。朋友和朋友之间是不该有此种轻视的。
就所从那个时後起，玉容很不喜欢接收他人白白送来的东西，特别是从那些信朋友的。桂秀美不止一次地对玉容说她要送玉容一粒水晶。秀美在信里还询问玉容她要什么颜色的水晶。
「水晶可以给我们带来好运气的。」秀美如此地对玉容说。
「咦！你怎么会相信它呢？一个信主的人不该有此想法的。怎么你会有此种的想法呢？我觉得运气好不好也要看时间和地利。你说呢？我向来不相信这一套的说法。所以，你千万不要买我的份。我生平最怕戴这一类的东西。带了它们在颈项上好像有绳子绑着我的喉咙一样。还有啊！若叫我把它收起来，我宁愿不拿它。因为这样，我劝你不要浪费金钱去买它了。要听话哦！不然我们就绝交！（开玩笑哦！别当真！）」玉容在信里写道。
「好！既然你不喜欢水晶，那我就不寄给你了。我有送一粒给子星的。她说她很喜欢它。」秀美终于没有送上水晶给玉容。
玉容吁了一口气。
光阴似箭。一转眼间，圣诞节来到了。
像往常一样，贝玉容买了一些圣诞卡要把它们寄给一些不常见面的朋友们。或且是那些一年365天里从不曾问候过的同学们。那个住在吉隆坡的陈宝娣就是其中的一个。跟她交往已20年了。她们是20年前在八答灵的一间会计学院认识的。
朋友就是分为好多种的。
玉容很不喜欢那种小人之交甜如蜜的。她要的是君子之交淡如水的。
总之，只有在圣诞节或华人新年前夕，贝玉容才有机会向各好友问好。
今年里，玉容多送出了两份给子星和秀美。
不多久後，她都一一收到了回音。
在新的一年里，玉容感到她会比往年充实多了。她在她最小孩子上学後，她跑去念电脑。
还没接触到电脑之前，贝玉容根本不知道什么叫作电脑。在她繁忙日常生活里，她不时地会从报刊上得知有关它的种种。有的报刊甚至会赠送一份有关电脑的资料给读者们。让他们看了会知道更多关于这个新进科技体。
舆其天天忙着做家务而没有了自己的时间。贝玉容决定去学如何操作电脑。刚好此时周德光买回来一台电脑。他要求玉容去学知识，然後回来教孩子们。贝玉容求之不得。
正当玉容忙着学视窗95当儿，她收到了一封信。信里有附着四份首日封。新的品种。是刚刚发出来的。
「附上四张首日封送给你的孩子们，希望他们会喜欢。」是桂秀美的心声。
贝玉容代表孩子们把它们收下了。然而，在回信时，玉容放进22张RM0.30的新邮票及一张RM0.20的，给秀美。
「孩子们很早就吵着我买首日封给他们。如今正好你帮我买了。希望你不会介意我用邮票来还你钱。」贝玉容不想欠人情味。
信寄出好多个月了。
桂秀美没有再回信给玉容。她很气她朋友如此会算。好像什么都以钱来估价。
其实，真正的原因，只有贝玉容知道。
交上如秀美这样的朋友是很累的。
从此，两人的友情就如断了线的风筝。
贝玉容始终没有後悔过。
「谈不来的朋友，没有也就算了。不必耿耿于怀。人生在世有几何？」她自我安慰。


（四）
有时知道太多关于他人的性格，也是一种负担。
有桂秀美这一种朋友後，贝玉容才真正了解到原来她自己是属于另一种的朋友。
米养百种人！

(19/4/9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