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父亲的游泳池

（1983年19月5日 幸福版）

父亲的游泳池

我家屋旁有一个很大的游泳池。那是父亲亲自和几个大哥哥和大姐姐们一起挖出来的。其四面的墙璧是用大大小小的石头筑成的。池的四周不是空空如也，但种了很多各种各样的果树。这是一个游泳的好地方。
建座游泳池是父亲的心愿。
小的时候。始终不明白为什么父亲要开这个游泳池。因为，依我们居住的地方来讲，我们是不愁没有地方游的。虽然当时的泗里街，还未有公共游泳池，可是我们屋后有一条小河的。
后来问父亲。父亲在那个时候，就告诉我们他差点淹死的故事。
故事是这样的。
（事隔30多年，我对这故事，却清楚得有如昨天听到一样。）
父亲在他二十五岁时独自一人跟他的叔公来南洋。在砂罗越的一个小村落里（就是目前的第六省泗里街）定居下来。当时家里很穷苦。为了使母亲及他的几个子女生活有更多的保障；父亲除了种植胡椒及树胶外，他亦养了近百只的猪。猪的食量大，屋旁的猪菜（给猪吃的一种植物）不够。所以父亲和几个大姐姐们就得用小舟划到别的地方去割。天天如此，才够猪吃得饱。
话说有一个早上，割完猪菜后，父亲就独自坐了小舟说要去拜访他的一个朋友。他朋友住的地方离开割菜的地方相当远，要转个大弯才可到达。正当父亲要转那个大弯时，不知是不是碰到了河里的一条木桐还是什么杂物的。小舟失去了重心！父亲笨重的身躯就在摇摆中掉下水里。父亲不会游泳。他以为自己是死定了。可是，在那个时候，他的体内有一股力量让他喊出来。在平常，那条河是很少人用的。偶尔，会有一两艘声音浩大的摩多船经过。而在那时刻里，却什么声音也没有！父亲的身子渐渐地向下沉而失去了知觉。等他醒来时他发现到他自己躺在一小舟上。船夫是个身体高大的伊班同胞。原来该伊班同胞在父亲沉下水，但还有一只手在水上摇时，发现父亲的。
父亲是个很重义气的人。他让他的救命恩人讲出代价而他一定会付出的。可是那恩人什么也不要。他只向父亲要了当天要吃的一点米作午餐和晚餐用的。父亲后来送上了他的全部的米及一点现款。对于此事，父亲在讲故事时，还是耿耿于怀！他认为他当时给得太少了！而事过那么多年，又不知对方住在那里。最使他感到遗憾的是，他竟然不知道他的恩人叫什么名字！
“为了一个教训，我一定要建一座游泳池！我要我的下一代及邻居小朋友们学习游水！”父亲当时有这个心愿。
游泳池花了将近半年才完成。
父亲自己先学会然后他教他的幼小子女们。记忆中，小弟才三岁，就已经被父亲带下水。有此可见，父亲是多么地关心我们。他要我们学游，好救自己的命。
几乎所有的邻居朋友（包括老少男女）都曾来到我们这个游泳池游过水。不但如此，那些住在城里的邻居朋友们听到风声（说泗里街四哩半有一户姓王的人家有一座游泳池是开放给所有有兴趣者），也不约而同来。
父亲很高兴他的游泳池里有那么多的小孩子游泳。他时常站在露台上，跟他们打招呼。“要好好地学习！将来若遇到翻船，不但可以救自己的命，同时也可以去救人！”他屡次会给他们一句他的心里话。
父亲的这一个游泳池，不但培养了不少游泳家。同时他亦是给予很多人有此兴趣及机会。他的所作所为，很得邻人的称赞。
父亲在临死之前，他还不忘地吩咐我们说不可拒绝别人来游泳。他说此话是因为在平时，我们会和一些陌生人（很多来游泳的人，我们是不认识的。）吵架和打架。原因是他们弄坏墙璧上的石头时常拿去玩了而不放回。父亲也知道这一回事，可是他没有很大的反应。他认为石头丢掉了还可以找回来。
父亲的慈爱，是最使我敬佩，也使我难以忘怀。他的爱，不但给了我们，而且也留存在邻居们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