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1年2月11日,马来西亚日报
1983年11月10日,台湾函授学院函校通讯「学生园地」)
妈妈怀小弟的时候,她跟父亲一样,希望是个男婴。不为什么,只因为他们已经有了五个女儿和三个儿子。
小弟的第一声啼哭时,父亲跑进跑出,高兴得不得了。弄得我们这八个作小弟大姐姐和大哥哥的大笑不已。祖父笑呵呵地从楼上走下来,双手一直抚摸小弟的面颊。总之一家大小乐融融。
小弟的出现确实给家里带来了不少欢笑。一个个地轮流抱他,从花园的一端走到果子园的另一端,母亲因而闲之不少。晚上他会乖乖地躺在母亲的环抱里,玩着母亲手中所缝的衣服。两岁的他,从不曾在我们温习功课时吵这吵那的,所以我们都非常喜爱他。往往在温好功课後,就坐在地板上跟他一起玩。可是往往要跟他排排坐一起玩时,妈妈总是叫他去睡觉。
日子过得很愉快。每天,小弟的姐姐和哥哥们在外面工作的工作,念书的念书。因而,母亲在无形中,成了小弟最亲密的玩伴。哭时叫妈妈,饿上更不忘妈妈,一声声“妈妈,我肚子饿了,要泡牛奶了!”的叫声,在小屋里的每一个角落,似乎都会听得到。偶尔,遇到假日,我们都在家时刻,一听到他喊叫,我们立刻就跑过去帮妈妈泡好牛奶,然后交给母亲拿给他。别看他那么一小点,不是母亲泡的他也会知道。但还好,后来他的五个姐姐都学到了功夫,所以他照样拿着喝(不像最初,还要看几个姐姐喝完,然后再叫母亲泡新的)。这给他姐姐不少安慰。
母亲在小弟三岁的时侯因病而丢下我们而去。家人和亲戚们从远方而来,我们几个姐姐和哥哥们抚母亲而哭。小弟还不懂事,跟着表弟表妹们在嬉戏,胖嘟嘟的身子跟着他们跑,全不知那跟他最亲近的慈母已安眠。偶尔,他也会扮成像我们一样跪在母亲的遗体旁,然后跟我们讲母亲很累要睡觉。叫我们不可以吵她。对着小弟,我们以泪洗面。
后来父亲抱他去坟墓。在未下葬之前,小弟才知道棺材里有母亲。他在母亲进石灰洞时,他挣扎着从父亲的怀抱里跳了下来,他跑近棺木,大声哭叫着:“我要妈妈,你们为什么把妈妈放进去?今晚没有人跟我睡哦!”说完,大哭大叫地说要跟妈妈进石灰洞。小弟的这一举动,没有不叫旁人流泪。想着一个三岁的可爱活泼的小孩子就这么地失去了母爱!怎不叫我们哭得死去活来?
母亲的逝世,令小弟改变不少。他常常望着父亲桌子上的母亲遗照而发呆。有时会在三更半夜,他会突然地喊叫起来,弄得父亲用尽方法把他哄睡。听父亲讲,小弟在头几个月里,常常讲梦话似的呼叫母亲。后来,才适应地把那份在母亲身上的爱转移到他身上,父亲感撼地跟我们讲。这种亲密的父子关系维持不久。当小弟六岁时,父亲也告病逝。小弟变得很不活泼,不像邻居小孩子那样。我们都为此而担心过。深怕他将来会变成一个怪人!
渐渐地,大哥哥们一个个都结婚了,他们都搬出去家门而在外另租房屋,回来的时间少了,跟嫂嫂一方比较有来往。因此,小弟缺少了谈天讲笑的对象!
小弟在发育期间知道了男跟女之间的生理不同处;也学会了看文言文的课外书;喜欢画画和做浅步的诗词等等的爱好。
当年的小弟终于长大了。我在家乡嫁作商人妇。时常收到小弟从国外寄回来的信。一句一行,端正非常,有如父亲生前的笔法。语句中,也无限地表露着几许手足情。
前几天收到小弟的信,告诉我们他已上大学的事。真高兴他有此智慧。相信父亲母亲在九泉之下,也会裂开嘴巴说小弟是个不简单的小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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