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 女高音

（1989年10月1日 幸福版） 青竹 RM9


少女时代的我，曾在我姐姐家住过一段日子。和她相处的日子里，最使我感到竟奇的是她的嗓子。婚前的她，是家里最勤力的一个姐姐。讲话声音也算她是最温柔最细小。不像我们（她的四个妹妹及一个弟弟），个个讲起话来，外人还以为我们在吵架呢！
话说每当姐姐煮好晚餐後，她就会走去她家的篱芭门前，用尽她吃奶之力，把她的三个在外游玩子女叫回来吃饭。说也奇怪，不多一会儿，我的三个小外甥就一个一个从大路那一方走向篱笆门前。问大的那个小女孩：“你有听到你妈妈叫你吗？”她立刻就回答说：“那里没有？我们在第一家玩积木。我妈妈叫我们的声音大得很！”
后来，跟姐姐提起这一件事。她一脸地无奈。「我也没办法。你姐夫每次叫我去找他们回来。我觉得很麻烦，还要换衣服。有时家里没有人。不敢出去太久。又不知他们在那一家的邻居家玩。所以，只有大大声喊他们回来了」姐姐说。
「你还记得吗？当初你受训回来老家。我们共处一堂。你曾经叫我们把说话声浪转小。说什么淑女讲话不可太大声。教小弟说话不可像吵架那样大声讲。现在你却变得比我们以前在山芭讲话时更大声！」我让她回忆一下我们的童年往事。
姐姐笑笑没出声。
当时，我曾发誓过我将来婚後有子女时千万不可走上她的路！那种喊大大声，几乎每个邻居都会听得到的那种模样！

婚後，来到婆家。婆家的四周住着福州人、广东人及厦门人。注意下，原来也是一样的有喊叫声。她们喊叫她们子女回来吃饭啦、不然就是叫他们回来冲凉等。唉！天下的妈妈都是一样的！为了子女们，她们的声浪变得越叫越大声！少女时代的细小且温柔讲话声换成了如今的高音。这种过程，几乎是每个有了子女的母亲必须走过的。
而我，也渐渐变得不例外！
外子常常笑我变成了母老虎一只！
说得也是。
你看，叫一声子女来，他们不应我。好像当我是透明的。再叫一次，此次有点反应了。不过只幽幽地看我一眼，又低下头去玩他们的玩物。好了，被他们这么一弄，我的火气就来了。跟着脾气也油燃而起。大大声地叫第三次。他们才会站起身，向我走来。说说看，声音怎么不会变质呢？有时想起来，真的是很悲伤。先前的发誓不但没有效力，反而是青出于蓝！
对于我来说，婚後的我不但身材从高瘦到高大，连小小声的嗓子变成今日的大喇叭。真是一种大变化！记得我还未有儿女之前，外子总是问我两次，他才会听得懂我在讲什么。那个时候，我讲话的声音只有我自己听得见似的。现在，回复不了当年的底音样。说话时的口气变得粗大。如果一骂起来，自己也不会相信会变得那么大声。外子说他在他的办公室好像有听到我骂我们儿女的声音。听起来，真难过。当然，他的话有点儿夸张。不过，声音大是事实。
常常控制自己不要再大声讲话。可是，等事情发生时，老毛病又来了。嗓子变大，真没办法！
想不到，现在轮到我走过她们走过的路！！

(22/8/8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