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 父亲的话

（1990年2月4日 幸福版） 青竹 RM12

父亲的话

每逢榴连季节来到时，我就会想起我那去世20年的父亲…………。
同时，我亦会很怀念他种的榴连。
因此，榴连一飘香时刻，我一定会回我娘家一趟。
为的是叫我的二哥二嫂拿几粒榴连来吃。
吃着那多肉及香甜的榴连时，我的脑海里尽是父亲的影子。
想到他的养育之恩，怀念他说的话…………。

我的父亲很喜欢吃榴连。
不知道是从何时开始的。
小时，也不曾问过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让他爱上了果中之王。
知道的是当他从遥远的中国来到泗里街这个小地方时，他就在他辛辛苦苦挣来的家园四周种下了30多棵的榴连树。
那些榴连大都是肉多仔小的。
有的是我父亲从他朋友那儿讨来种的。
另外的则是他从街上买回来，吃完发现它好才种下的。
生前父亲尝到了他自己种的榴连。
从那个时候起，他就不曾买过任何的榴连。
反而是，他拿了一些已巽好的榴连到市区去售卖。
得回来的钱，都成了我们口中的零食和饭菜！

自小，父亲就没念过什么书。
这是他一生的遗憾！
因而，他对他的子女们的教育，看得比什么都重要。
晚间温习功课时，父亲一定会在旁督促我们。
往往，他喜欢坐在客厅里的一个窗门旁，享受着一阵阵的凉风。
而我们几个作他儿女的，则围坐在一张圆桌旁。中间点燃着两盏土油灯。
默默地念着我们的书。
间中，则会听到父亲在旁的教诲。
他一直认为，除了帮一点园里的工作（我们是务农人家），其他时间必须拿来作念书用的。
「只有读书才是少年人所要做的事。光阴一过，什么都不能挽留！那个时候，後悔也会来不及！你们一定要出人头地！为了自己也为了自己的将来！」父亲时常对我们这么说。
小的时候，众多兄弟姐妹中，个个在校都得了很优秀的成绩。
父亲看了很是高兴。
唯有我一个。不知道真正的求学目的。每天，把时间花在看漫画书及沉迷在小说故事里。
父亲为我担心过，可是我不觉悟！
如今，步人中年，才明白父亲生前的心意！
一切正如他所说那样：「太迟了！」
因此一直觉得很亏对父亲！
我想我不是个孝女！！
当父亲知道也明白他自己的心脏病会随时随地复发时，他明白他在世间的日子不会久。
在那一段日子里。
他还是没忘记地叫我们努力念书。
有时，他会坐在他的安乐椅上，吹着凉风地对我们说有关他死後要我们做的事。
印象最深的是，他要我们检好的榴连去拜他。
记得很清楚的是，比较大的兄姐们就会答应父亲说他们一定照办。
而我，也记得曾经好奇地问他：「爸爸，如果去了，你真的还会回来吃吗？」
「会！一定会！因为我一向很喜欢吃榴连的。」父亲答。
（事隔20多年，那种感觉就如发生在昨日那样清楚）
当时听了父亲的一番话後，我也信以为真。
还发誓将来一定送榴连去父亲的墓。
后来，父亲真的在一刻之间，永离了我们。
每当榴连熟时，我们就会拿了它浩浩荡荡地往墓山走去。
再后来，就渐渐地没有了这种习惯。
兄弟姐妹中，结婚的结婚。有的远离家乡在异乡定居。
更有的，皆是因为有了信仰而不相信有这一套说法而放弃了。
相信父亲在泉下会原凉我们的作为。

每次吃着父亲种的榴连时，我就会忘不掉他的一番话…………。

（27/8/89)